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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刊于《中国妇女》杂志
重庆巫溪凤凰镇石龙村1800亩沃柑开园采摘，一道用新鲜树枝编织的“花环”成了“迎客门”，门上金果绿叶，煞是喜人。“重庆第1眼”新闻节目现场直播，向芳现身直播间，从专业角度为观众揭秘“巫溪沃柑是如何从石缝里长出来的”。
向芳 中国妇女十三大代表，重庆市巫溪县农业农村委经作站副站长、高级农艺师
果树成了新希望
果园依山而建，山高坡陡，被涂成天蓝色的台阶“挂”在山间，犹如一架蓝色云梯。拾级而上，不时要拂开探出来的沃柑枝条，累累果实将树枝压得垂向地面。
攀上几十级台阶，向芳有些气喘，待到缓坡处，她停下小憩。山上空气清新，果香沁人心脾，向芳心情大好：“过年了，家家户户备年货，我们沃柑是年货必备。过年吃了大鱼大肉，再来点酸甜爽口的水果解腻，不晓得多巴适！”
那天的直播间里一下涌进上万粉丝，沃柑销售火爆，向芳并不意外：“我们的果子酸甜适口，汁多无渣，挂树保鲜期长，在市场上很抢手。”果子在树上能一直挂到4月份，后期价格更好，她希望能“悠着卖”。
巫溪沃柑是晚熟杂交柑橘的一种，三年挂果，七八年为盛果期。2020年种下的这片果园刚刚跨过第四个年头，亩产就达到了2000斤。
有啥丰产秘诀？品种和管理缺一不可。向芳说，好品种是前提，后期管理要跟上，要勤施肥勤浇水，树和人一样，有营养才能长大个。
为选择沃柑品种，向芳曾斟酌好久。南方柑橘多，种大众化的果子，一窝蜂上市，卖不动就会烂在树上。分析过市场后，她又结合巫溪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特点，决定选择晚熟品种。
巫溪地处秦巴腹地，当地农民世代种粮，很少种果树，自然也没有果树种植经验。于是，从栽、种、管理到销售，向芳手把手地教大伙如何与果树打交道。
栽苗前要先清杂——把山上的杂树连根清掉，以免日后影响果树光照；再挖窝子，窝子要足够宽和深，挖出的生土（深层不见阳光的土）、熟土（地层表面的土）要分开放；树苗入窝时要先垫熟土、再填农家肥、再覆生土；栽下去的果树要横平竖直，便于果树通风透光，光照均匀，减少病虫害……
巫溪山高坡陡，坡度大都在50度左右，这样的陡坡站稳都不容易，别说还要干活了，常有人扭伤摔伤。好在向芳是土生土长的巫溪人，从小爬坡上坎，在山上跑惯了，虽然也摔过几次，却无甚大碍。但她贫血，体质弱，医生叮嘱她不能劳累，但她依然早出晚归，日日奔波。
树苗栽下去，最重要的是管理，施肥、浇水，连剪枝都有讲究。向芳给大家培训，有人灵光，一点就透，有人说几遍都记不住。还有人思想固化，说什么都听不进，只顾闷头自己干，结果果子产量低、品质差。向芳把这些人都当成自己的“关系户”，常给他们“开小灶”，还带他们实地取经。
慢慢地，大家都上了道，果树也成了人们致富的新希望。眼前的丰收景象让向芳喜不自禁：“今年每户果农增收都会在万元以上！”
为李子罩起“折叠伞”
如果时间倒推半年，挂在巫溪山间的会是另一种果子：巫溪晚李。晚李是巫溪的本地品种，个大、爽脆、酸甜适度，可惜农民不愿种，说李子病害多，不便储藏，也没有市场保障，搞不好搭钱搭力还赔本，干脆把田撂荒，外出打工。向芳下乡做工作，但农民的态度很明确，“你说啥都行，就是莫说李子”。
那就让事实说话。巫溪有个乡镇种了上百亩李子，成熟时，向芳带大家前去观摩体验，摘李子，尝李子。大伙吃着个大脆甜的李子连说“确实不错”，而果商们在果园忙碌的身影更让大伙动了心。
李子好吃树难栽。红点病是李子的常见病，一次，有位果农心急火燎找到向芳，说他家李子长了好多小斑点，斑点由红变黑，后来直接落果。向芳到现场察看，确定李子得了红点病，她马上开药，详细说明药的用法，控制了病情蔓延。
病虫害尚可防治，最棘手的是天气。成熟期的李子怕雨水，一遇雨水就会裂果、落果，收成也就付之东流。7月是雨季，也是李子的成熟季，因此每年7月向芳都睡不好觉，天天盯着天气预报，一看下雨就着急。
她和同事在果园里试验，为李子寻找“雨具”。透气膜、防雨布、无纺布……先后试了五六种材料，观察它们对果子的影响，最后发明了一种成本低、易操作的“屋及伸缩式大棚”，相当于为李子罩上了一把“折叠伞”。
“折叠伞”成本低，但要为每棵李子配一把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。能否延长李子的成熟期，避开7月雨季呢？向芳开始观察生长在不同海拔的李子成熟情况，发现海拔每上升100米，李子就会推迟1~2天成熟。但也不是越高越好，海拔超过1700米会影响李子质量，海拔1500米李子品质最佳。从此果园开始立体种植，从海拔200米一直种到1500米，李子成熟期也从20天拉长至60天。
让巫溪的水果更香甜
在巫溪山野，混杂着一些野生或半野生李子，它们的成熟期通常比较晚，所以一到野外，向芳就观察野生李子的生长情况，希望能找到晚熟品种。
说来也巧，有一年李子大面积成熟时，有位果农反映说，他家有两棵李子树果子又酸又涩，但过一段时间又变甜了。向芳意识到其中的不寻常，跟踪观察了一段时间，确定这是一株变异的晚熟品种。
后来她建了个微信群，在群里提醒大家，同等条件下发现有不裂果、晚熟的品种要及时上报，作为新品种保护。与此同时，她也在做李子新品种的选育工作，其中“酒泉香脆李”和“巫溪晚脆李”通过了国家审定。
2019年，酒泉香脆李入选参加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优质果品大赛，以个大、青脆、味甜、多汁捧回了金奖，向芳“高兴坏了”。
当时为挑选参赛果，她尝了不知多少李子，一度吃到要吐，心想能拿个银奖就满足了，没想到居然拿到了金奖。那年10月，她从北京领奖归来，心里满满的激动，果农们更是信心大增：原来我们的果子这么好！
想起当时的情景，向芳至今仍能笑出声来：“都说做农业辛苦，但苦中有乐，那种成就感立竿见影、实实在在！”
向芳是农家女，对农民、土地、大山有着天然的情感。
巫溪曾是贫困县，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，留下了老人，撂荒了土地。老人们上山劳作，踩着岩石陡坡肩挑背扛，那种艰难让向芳揪心，尤其雨天，生怕他们摔跟头。她心疼这些老人，对他们掏心掏肺，愿意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技术教给他们，就希望他们过上好日子。
她常说：“我们农委就是农民的娘家人，不为农民做事对不起他们。”她爱农民，农民也爱她，每次下乡都把自家最大最香的果子摘给她，还送她房前屋后种的蔬菜，她的怀里经常被塞满南瓜、黄瓜、小白菜……
巫溪果树种植已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
如今巫溪果树种植已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，这些从石缝里长出的金果果意义深远。巫溪境内大多是山，少有三尺平地，山上土壤瘠薄，石漠化严重，有些地方甚至寸草不生，种植果树既为致富，也为拯救家园，毕竟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。
马上要开春了，一年之计在于春，向芳为自己制订的目标很具体：优选果树品种，提高果树抗性，减少病虫害，解决李子裂果问题。对她来说，“让巫溪的水果更甜，让农民赚更多的钱”是最要紧的事。